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胡先骕先生于1948年发表在《纽约植物园刊》上的“《水杉“活化石”是怎样在中国被发现的》”原文,详细阐述了水杉从采集、鉴定到被发表的过程,值此将之译出整理,并纠正网上流传的多种翻译错误,以资纪念。
胡先骕先生是我国近代著名植物学家,中国近代植物分类学的奠基人之一。1930年与陈焕镛、史德尉共同被选为国际植物命名法规委员会的委员。发现水杉期间,时任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所长,《中国植物学杂志》总编辑。1968年7月16日,胡先骕在北京逝世,一生为中国植物学事业呕心沥血,做出巨大贡献。


在薛纪如先生完成标本采集任务后[1946年],郑万钧教授将其中一份标本寄给了E.D.梅里尔博士进行专业检验。胡先骕教授致信梅里尔博士,分享了对这棵新树的鉴定结论,即它属于化石属梅氏水杉(Metasequoia),并请求他赞助250美元,以便资助薛纪如先生前往四川采集种子。梅里尔博士慷慨解囊,提供了所需的款项。
1947年秋天,薛纪如先生乘飞机抵达重庆,随后前往谋道溪村,成功收集了大量种子。郑万钧教授将这些种子转交给梅里尔博士,后者又将种子分发给了全球范围内76家对树木繁殖感兴趣的机构和个人。同时,中国的许多重要植物学和林业研究机构同样收到了种子,用于培育和繁殖研究。
在中国中西部谋道溪村,人们找到了水杉(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模式标本的原树。一幅描绘该树的图画,通过胡先骕教授的慷慨相助,最终被收录至美国阿诺德树木园的档案馆。
3、全球关注
1947年冬天,查尼教授给胡先骕写信,表达了他希望亲自访问梅氏水杉(Metasequoia)生长区域进行现场考察的愿望。今年2月初,查尼教授飞抵南京,随后与谢先生一同飞往重庆,从那里他们前往了四川万县的谋道溪和湖北省利川县的水杉坝。在这片匪患横行的地区,他们进行了为期三周的探险,拍摄了照片,进行了木材取样,并收集了与这棵树相关的植物标本。
1948年3月下旬,胡先骕在南京与查尼教授见面,讨论了梅氏水杉(Metasequoia)和红杉(Sequoia)的系统发育,以及梅氏水杉科(Metasequoiaceae)、柏科(Taxodiaceae)和柏木科(Cupressaceae)之间的关系。与此同时,启动了一项在中国政府内部设立梅氏水杉(Metasequoia)保护委员会的倡议,鉴于这种活化石正处于濒危状态,现存的梅氏水杉不论大小,总数已不超过一千株,而农民仍然为了室内装潢之需持续砍伐。如今,该委员会已宣告成立,内政部、教育部、农业部、中央研究院、国立中央博物馆以及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均派遣代表加入这一保护行动,共同期盼在模式产地创建“梅氏水杉国家公园”。查尼教授获选成为该委员会的外籍委员。梅里尔教授与查尼教授联合发起了为这一目标筹集资金的呼吁。
4、后续发现
水杉的首次发现地,位于四川省万县的谋道溪。在此地,共有三棵树被记录,其中最大者高达33米,在膨胀的树根部位,其直径达到3.3米,而在胸高位置,直径缩减至2米;其余两棵则为较小的树木。以上所述,即为四川省境内所有已知的水杉。在湖北省利川县建南县,又发现了一棵水杉,其高度为30米,胸高直径达1米;另一棵位于望茶营,高度达到35米,胸高直径为2.1米。从大板营至水杉坝,再延伸至潇河,沿途长约40里的山谷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杉,总数约为1000株,其中大型树木约有100株,最高者可达30米。当地居民常将野生的幼树挖掘或采取扦插的方式,栽植于稻田旁、溪流边或是家门口。从万县北起至水杉坝南,梅氏水杉的分布区域延展至约800平方公里,水杉坝被视为该物种的核心分布区。在海拔高度上,水杉的分布范围介于800至1350米之间。这片区域内,降水充沛,湿度较高,夏季凉爽,冬季则有厚重的积雪覆盖。据观察,梅氏水杉的理想繁殖地为中国中部、东部及西南部的高地,海拔高度约为1000米,这里的生态环境为梅氏水杉的生存与繁衍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新中国成立后,林业部将天然水杉列为国家一级保护树种。1973年,利川县人民政府在水杉原生古树分布较集中的小河村设立了利川县水杉母树管理站,专门从事境内五千余棵古水杉的保护研究工作。下图为湖北利川市忠路镇小河村的水杉林。
本文根据胡先骕教授在《纽约植物园期刊》上发表的《“活化石”水杉是如何在中国发现的》文章进行翻译整理。
附录: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简介
1927年9月,中华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简称中基会)为发展中国生物科学教学和研究,邀请美国康奈尔大学生物系主任,著名昆虫学家尼丹(.G:Needham)来华访问。南京中国科学社生物研究所秉志、胡先骕、邹秉文等认为,他们的研究尚无力延伸至中国的北方,想借尼丹访华之机,请其帮助在文化学术中心的北京设立生物调查所,故联名致函中基会干事长范源廉(字静生),力陈在北京设立生物调查所之必要及兴办之具体办法,提请中基会嘱尼丹规划筹建。尼丹在华期间,并未组建调查所,秉志等人在北京设立调查所的提议,却得到中基会攒同。筹办中,范源廉虽然不幸于是年12月逝世,但其继任者任鸿隽(字叔永)赓续前志,几经协商,终于1928年达成由尚志学会与中基会合作创办生物调查所的协议,捐资15万元作为静生生物调查所基金,常年经费则由中基会拨付。为纪念范源廉先生,以其字命名生物调查所。其时,中国国民党领导的北伐战争已获胜利,国民政府易都南京,北京遂为旧都,改称北平。故调查所之全称名为“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简称静生所),英文名为“Fan Memorial Institute of Biology”,1928年10月1日举行了隆重的成立典礼。